忆民国

民国,最初给我的印象只有袁大头的银元,这是小时候最刻板的回忆。
活着的人的记忆,在我看来仅有当下,当下之前那是上一代的记忆。每一代人的繁衍和生活的重叠,这记忆便会相交融。除了这交融的记忆,剩下的便是从文字中获寻的东西,文字中所传递的同样带有创作者与其所承接年代的交融的记忆。这两种记忆构成了一个延续千年的大的记忆,犹如磁盘阵列的存储,或是一条长长的有序的基因序列。
小时那刻板的银元,上面有个光头佬的形象。这银元是我爷爷给我的玩具,被我放在文具盒里,夹在书本里磨得铮亮。一段时光下来,铮亮中也刻画了我那个年代的顽皮的痕迹。
食指和拇指拈住银元,用力吹去,它会叮~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回应。不同于铜钱的斑驳,它总是清清亮亮。因为它总归是相较于铜钱要年轻些。亦是两个时代的东西,有过共存的日子,终归是没有交融。
爷爷带给我的回忆,除了这块银元,还有他所经历的过往,这过往被日军侵华,解放战争,抗美援朝和改革开放划分为五个阶段。这五个阶段中,言及最多的便是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。因为这两个阶段如同他给我的那枚银元一般,高光鲜亮。时常听他讲些奇闻趣事,战场上的光荣和狼狈。总的来说他总是透着自豪,或许那是它一生中的光辉和荣耀。
十几岁的时候,爷爷走了,带进棺材里有两瓶酒和一本圣经,也许杀敌太多,晚年的爷爷总是会去教堂祷告。
那两瓶酒已经记不起什么牌子了,只知道圣经用一个塑胶的封皮包着,书皮被摩挲的油亮,很厚。
记忆中爷爷每年在家的时间不长,大多数时候在济南某疗养院住着,那里有他的战友和兄弟。每年过节,才能看到他的身影,清瘦矍铄。这个时候,我才有些微的时日能盘在他的膝上,听他讲述。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,直到他去世的前几年方才常住家中。爷爷回来时带了很多东西。其中有本书,书的名字叫做《鲁迅全集》。这是给我爸的礼物,被我爸当成宝贝不常示人。一个昏黄的下午,这本书跨越一代人,走进了书柜下踮起脚尖摸索的我的生活。 这,便是我与民国的初识。不同于那枚遗失的银元,它并不刻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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